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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張照片,我必須要獨立一樓更新,因為我為它,單獨的寫了一篇文字,名字叫:一張照片,一個故事。感謝每一位認真閱讀過它的人。
十一青海歸來,整理照片的時候,我看到了這張。我忽然就流淚了。
照片上背對著我們,穿深色衣服,頭發花白的這位老爺子,就是我的父親。我的父親,今年七十二歲了。
父親童年困苦,青年發奮,勤工儉學。蘭州師專畢業后當了一名孩子王,大概是不足以養家糊口的緣故,后來鐵路招工,父親就辭去了小學教師的職務,應招入路,戴上了大蓋帽,成為了一名光榮的鐵路工人。
父親進入鐵路的第一份工作,我不知道該怎么命名這個工種。當時火車頭、火車車廂之間要連鉤、脫鉤都是人工完成的,父親的工作,就是在徐馳的火車上翻上翻下,打開或者掛上車廂之間的鉤子,非常危險。聽說父親的同事,有不少就摔下來斷了腿。
再后來,父親自學,考文憑,當上了調度員,再后來當上了工程師,為鐵路設計運行圖紙,一直到被不公平的制度一刀切,強制退休。就這樣,在鐵路上干了一輩子,當了一輩子的老鐵路。我們的家,始終就在鐵路附近,周邊是鐵路分局,是火車站,是我和哥哥讀書、媽媽就職的鐵路小學。
父親這一輩子,跟鐵路,是骨子里的情分。
在不該退休的年紀,被體制花言巧語+脅迫強制退了休,父親那兩年的郁悶不言而喻。且不說退下來后的幾年內,在崗員工工資水平蹭蹭蹭往上漲,就說那渾身是勁兒沒處使、豐富的知識經驗沒地方傳授的難受,鐵打的人也扛不住。有差不多一兩年的時間,父親出門,總是繞著單位走,總是怕遇到熟人,總是不愛開口,在家悶悶不樂。過了很久,才緩過勁兒來。特別是看到家屬院里很多比他年紀還輕些的老同事,逝去的逝去,中風的中風,這才意識到身體比一切都重要,開始樂觀開朗的鍛煉起身體來。打球下棋,每天去的,是家門口的鐵路職工文化宮,還是離不開個鐵路!
這次十一,我和哥哥剛好都攜眷回家,全家人湊得齊整非常開心,包了輛車游青海。在茶卡鹽湖,我們坐著著名的“鹽湖號”小火車一直深入到鹽湖中央。一車人都跳下車來看美景,只有父親注意到火車頭向前開去岔路,然后倒過來要和車廂對接。我看著夕陽,忽然聽到父親不大的聲音在吆喝。我轉過頭,看見我的老父親,正在指揮著小火車頭緩緩的和車廂對接。那一瞬間,我鼻子酸酸的按下了手中的快門。一瞬間我仿佛穿越歲月的迷霧,看到數十年前俊朗挺拔的父親在車廂間跳上跳下的身影。可咔擦聲又把我帶回了現實,眼前這個微微佝僂著背的老人,這幾乎全白的頭發,他這樣全神貫注的應對著眼前宛若玩具般的小火車,他的心里在想什么?他的眼中看到的又是什么?
人們總說,一張照片,講述一個故事。這張照片,是我父親的悠悠歲月,更是我父親——一位老鐵路人不能割舍不能言說的眷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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